就算完蛋了，又能怎麽樣呢？早在出道時他就不用擔心生命值的問題了，以X1成員活動的這兩個月也有不少進賬，這回的事對X1堪稱滅頂之災，卻從另一個角度驗證了“黑紅也是紅”這個真理，才幾天系統就獎勵了他五年的餘量，這還是建立在許鳴鶴不是關鍵人物的基礎上，人們提及他也是覺得他人氣排位實至名歸，就這樣成了造假組合的一員很委屈。

即使最後完蛋了，這樣轟轟烈烈地完蛋，還能賺到一筆熱度，早早得到自由，又不用花時間去經歷一般的選秀系組合會走的下坡路。這樣一想，當初屈服於節目組的軟硬兼施，早早投靠swing，收益還是比損失要多的。許鳴鶴苦中作樂地想。

這時他睜開眼睛，看到了身邊的人，自我安慰再也無法進行下去。

就算是那樣，我還是屈服了啊……

“不要擔心。”

經紀人正準備發動車子的時候，許鳴鶴忽然用喑啞的聲音開口說。

經紀人停下了動作，有的人還沒有從緊張的情緒中抽離，有的人反應過來，往許鳴鶴的方向望去，卻無法在第一時間開口。只聽見許鳴鶴繼續說道：

“如果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這些事成為了某個臺前的人需要背負的罪行，我會站出來說，立場最自由，付出的時間和精力最少，被淘汰也不會有什麽難以忍受的犧牲的許鳴鶴，也沒能做到堅持，也一樣妥協了。我承諾。”

鑒於現在的人翻舊賬的能力，承諾對idol來說並不多見，即使是在私下，也很少會有如此絕對的口吻，更不用說許鳴鶴所說的內容了。

車內的其他人被震得說不出話，許鳴鶴卻仿佛終於卸下了枷鎖。“別害怕，”他微笑著說，“當初說的想少犯點錯，是真心話，如果我有所誤解，不做抗爭是一種錯誤的話，那我還不如回去做樂隊，是不是？”大家都是圈裏人，話不用說得再直白了，節目組搞內部交易欺騙粉絲感情是需要抗爭的罪過，公司和頒獎禮交易黑幕獎項呢？回購銷量和音源以取得更好的排名或者一位獎杯呢？挖掘甚至編造競爭對手的黑料呢？買水軍寫通稿偷偷放洗腦包呢？這些要不要一起抗爭了？還是都是受害者，粉絲比同行要高貴些？別開玩笑了，嘴上說粉絲要多特別有多特別，那是在藝人和粉絲搞金錢、情感與時間的覆雜交易的時候，到了良心這個層面，還不都是人嗎？

在不知道內情的同僚乃至普通路人眼裏，許鳴鶴天資卓絕又一帆風順，大多練習生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擱置學業乃至賭上未來，去擠那一座獨木橋，許鳴鶴不久前還是一個家境優渥學業也按部就班的大學生，剛剛轉向進入演藝界，就取得了很多人努力了許久也難以取得的成就。即便他的idol生涯就此止步，許鳴鶴所付出的沈沒成本也遠遠稱不上高。

許鳴鶴則知道在憑借驚艷的表現一舉成名的前後，自己付出了多少。生存與原則的拉鋸，三次節奏緊湊、壓力巨大的選秀，他的天分的確不錯，能成為2019年粉絲們眼中的寶藏，卻並不是天分那麽簡單。但是他能夠有努力的機會，卻是在得到外掛的基礎上，不然他的意識早就隨著□□的毀滅一並消亡了。更不用說一次機會沒有抓住，二次不是個好機會，他還可以在2019年重新來過，明明回鍋了兩次，卻還能吃新人紅利。

不論是外人所看到的，還是許鳴鶴自己知道的，最終都通向一個事實——不能在X1出道會讓他失去一些東西，天賦異稟的許鳴鶴為了當idol花的精力成為無用功，或者開了系統外掛的許鳴鶴無法讓他過去的努力發揮出最大價值，但不管怎麽樣，他失去的都不算多，至少無法與那些認真地投身於idol這個高回報卻也高風險的領域的人相比。就算是這樣，許鳴鶴還是選擇了沈默與服從，如果不接受內部交易的代價是以後沒辦法做樂隊的話……許鳴鶴跪得還要更早一點。

既然占了那麽大的優勢，萬一CJ、媒體、經紀公司和粉絲真的要讓站在臺前的幾枚棋子為這種幾十個資本家也不一定能搭出來的局負責的話，許鳴鶴在一邊裝作堂堂正正出道卻被連累了的白蓮花也沒什麽意思。到那時站出來說點刺激的話，再吸一大波熱度，之後去搞樂隊，不是對大家都好嗎？

許鳴鶴靠在椅背上，咬緊了牙，面色平靜，內心卻激蕩不已，當初意氣風發抱著貝斯在街頭野蠻生長，在大大小小的音樂節盡興狂歡時的心情，竟然久違地再度造訪了。

不久前還兢兢業業地做一個好idol的許鳴鶴，在終於無法忽視“X1解散怎麽辦”這個可能的情況下想通了一些事情。而車內的經紀人和隊友們在最初的驚訝過後，確認了許鳴鶴認真的態度，接著陷入了更大的驚訝中。

這很令人感動，甚至讓人感到不現實。要不是許鳴鶴還有樂手這一層身份，他的話甚至可以說是荒謬了。人為親朋好友犧牲自己的核心利益都不多見，何況只是關系不錯的同事呢？

“鳴鶴，你……”依然是不得不開口的隊長韓勝宇，但他熟悉的是在娛樂圈作為idol活動的各種場合，過去活動時沒有遇到過這種突然的危機，許鳴鶴這樣的隊友更是見所未見，“你下車以後，什麽都不要說。”

許鳴鶴低頭：“是。”

“我和鳴鶴一起走。”這時，金宇碩罕見地提了要求。

韓勝宇不明所以，金宇碩過分冷靜的聲音讓他感到有些不安，但這句話本身並沒有什麽問題，金宇碩也不是什麽沖動的人，他想了想，還是默認了。

“打起精神。”他低聲勉勵著隊友們，也鼓勵著自己。

經紀人發動了車。

仁川機場，X1面對的是比以前多了幾倍的閃光燈，不是因為他們走到了頂峰，而是由於他們正在風口浪尖。

與以往的流程一樣，成員們一列排開，讓記者拍照片出通稿，他們心裏都知道這一回與以往其實是不同的。誰也不願意去做那個挑明的人，對於X1來說，那樣沒好處，對於記者來說，會有點難看。

也正是因為如此，最先按捺不住的是記者，裝傻充楞糊弄過去對X1是最優解，對記者而言則不然。

“請招一下手吧。”閃光燈響了一會兒之後，閃光燈背後的人群裏傳來了一個聲音。

X1的成員們表情不變，毫無反應，好像什麽都沒有聽見一樣。也許是感到有些尷尬，相同的地方又傳來了聽起來十分“用力”的感嘆聲：

“哇，誰都不招手呢，哇——”

招手以後你們就會寫“造假爭議中也依然開朗的X1”，要出道當idol的誰不知道記者會怎麽寫通稿啊，你對我們的智商是有什麽誤解？不，應該是你對自己的智商有所誤解，這樣的視頻發出去，挨罵的是你還是我們？

許鳴鶴心裏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臉上則仍然沒有任何變化可供解讀，在諸多鏡頭的審視下，他的表情哪怕有一點改變，不知道會被寫成什麽樣子。對於記者，他只能給予不是出自本意的平和。

反正許鳴鶴的平和不是出自本意，記者們的咄咄逼人裏也沒有多少真心的正義感，頂多能解釋成有素材的興奮或者必須要出素材的壓力。

大家都是圈內人，你們混得還更久一點，誰不知道招練習生的《produce101》和面向素人的《super star k》同樣是選秀但完全不是一個東西，前者是多方利益糾纏的平臺？記者的職業使命裏說好聽點還有“揭露真相”呢，“29978”被“發現”之前有誰說了？不說不是過錯，記者也是人，會擔心得罪資本，擔心被上級穿小鞋或者丟飯碗，擔心找不到鐵證反而收到律師函，何況娛樂圈裏各種交易多了，造假也不算是最傷天害理的一波。這和我們一樣，出道的機會多麽難得，更不用說“好”的出道機會，又不是讓殺人放火，再“給臉不要臉”，以後被穿小鞋能找誰負責呢，

所以啊，我理解你們的社會生活，你們也明白這樣的事情找idol要答案很沒意思。現在就是在為了業績，過來把我們當猴子一樣地圍著觀看。

許鳴鶴心想。他的心態平和了些，同樣是過成年人的社會生活，idol只是在資本家做出決定以後沈默，記者則時常要為了業績寫一些自己都不讚同的東西，既然CJ這個靠山已經沒有用，對produce系列痛打落水狗符合大趨勢，記者們為了吃飯過來挖材料也不難理解。想到交不出像樣的稿子以後可能挨的罵扣的獎金，對X1的怨氣不算毫無來由。

理解歸理解，這和許鳴鶴不想讓記者們挖到材料也不矛盾。他放松著臉部的肌肉，卻又面無表情，用一張有點放空的臉，敷衍著記者們的閃光燈。

在韓國是這樣，夜裏到了泰國仍然如此。不過登機前經歷了那一出，在飛機上也做過心理建設，落地以後的圍觀再怎麽樣，也不會比在韓國的時候嚴重。忐忑肯定還是有的，肯定沒有第一次那麽糟糕。

飛機落地，許鳴鶴再次活動面部肌肉，準備迎接另外一場“硬仗”。這時，坐在他旁邊的金宇碩偏過了頭：“我們一起走在前面？”

“好。”許鳴鶴說。

作者有話要說：  寫文還是不能跟時間線離得太近，X1解散這個事讓我至少多寫二十章（雖然也算是其他地方不會有的情節吧），接著就是疫情所有演出都停了……

楚莊王的生命值還可以通過搞大事的方法賺，but小透明的時候他不一定能搞出不傷天害理又引人註目的事（luo奔視頻能不能在網上傳開都要看運氣），有名以後隨便搞事容易坑到別人。

楚莊王：idol要有捍衛正義對抗黑暗潛規則的使命的話，我還幹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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